吳悅石
2025年05月18日08:10 來源:人民網-人民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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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為吳悅石中國畫《天路》。 |
近期,“至道躬行——吳悅石八十書畫展”在中國美術館舉辦,這是我70余年筆墨生涯的一次坦誠相見。
很多同行的評價頗多溢美之詞,讓我誠惶誠恐。回想老一輩有成就的藝術大家都非常謙虛。舉個例子,可染先生的藝術成就有目共睹,他在70歲的時候,稱自己是“白發學童”“七十始知己無知”,並刻兩方印,用以自勉。及至80歲,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展覽,前言是可染先生自撰的,其中一句話讓我銘記至今、不敢忘懷:“今年八十,始知中國畫堂奧之博大”。
前賢風范,言猶在耳,字字打動內心,其為人和從藝之境界令人贊嘆。反觀自身,深感與前賢相去甚遠。前輩令我高山仰止,於“至道”前更應“躬行”不輟。我年已八旬,然學問之事,愈進愈知不足,可謂“耄耋學童”。這不是自謙,也不是故作姿態,是對中華燦爛文明的虔誠與敬畏,也是我日常生活和藝術創作所秉持的態度。
藝術探索是迢迢征途,既需要藝術家自身的努力,更得益於時勢之造就。感恩我的諸位授業老師,是他們從詩文到書畫的嚴格教導,引領我步入了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藝術的瑰麗殿堂,使我既悟其神髓,亦明心之所向。還要感念時代所賜,值此文化繁榮、藝道日新之際,使我們美術工作者得以騁才情於天地,寄丘壑於筆墨。
“寫意”是中華民族重要的文化傳統,也是中國藝術的核心特征。寫意畫是中華藝術史中重要的藝術形式,凝聚了中國人對天地和人生的理解與表達。大寫意繪畫,既是恩師衣缽相傳的藝術精髓,也是我少年立志的追求。投身其間,滋養了性靈,更深化了對祖國山河的眷戀,對中華文脈的熱愛。世間至美,皆入心摹。以畫為心印,以筆抒心聲,墨瀋淋漓處,是我心的震顫與赤忱的傾注。
“至道”出自《禮記·學記》,非玄虛之談,實為文化藝術之本真。當我們在先賢一點一畫的筆墨生發中看見了自己,“豹變”之機便在其中。潘天壽先生“通承革之變”的要義,正在於筆墨生發間那份從容自若的氣度。藝途如攀岳,縱懷凌雲之志,難免有巉岩阻礙,然而藝術的“至道”從來都不是遙不可及的境界,它在於腳下每一步的堅持。在踟躕彷徨之際,終會被破雲而來的“至道”之光照亮前行之路。
“躬行”出自《論語·述而》。陸放翁亦有詩雲:“古人學問無遺力,少壯工夫老始成。紙上得來終覺淺,絕知此事要躬行。”“躬行”是獲得真知的法門,今天落筆的作品便是“躬行”的一行行腳印。
陶淵明曾言:“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。”藝術長河,波瀾壯闊,藝海尋路,氣象萬千,沿“至道”而修,於“躬行”而養,從筆耕而悟。耄耋之年,仍需以學童之心態,在“至道躬行”的漫漫長路中砥礪前行,上下求索。此心此志,雖不能至,心向往之,筆墨所向,即是歸途。
(作者為中國藝術研究院寫意畫院藝委會主任)
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5年05月18日 08 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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